我的父亲今年81岁了,在我们菜农户那片地方,我们称呼“爸爸”叫“伢老倌”,我从小就这么叫。八岁念书的时候,听到别人家孩子称呼自己父亲为“爸爸”,我觉得非常时髦,但叫顺了“伢老倌”硬是改不了口,所以,称呼父亲为“伢老倌”一直到现在。
父亲是个独子,可能是为了开花散叶,传宗接代吧。跟母亲恩爱起来没完没了,30岁已经完成5个孩子的生产任务。
记忆里,我们家住在一个高大上的丑家花园,进大门旁边两棵郁郁葱葱的四季青。可惜没有凶猛威武的狮子头,有了就成为衙门了。
有些画面,总让你影像一生。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桂花大队春风生产队,父亲年轻时候起早摸黑挑一担大白菜去古城长沙最热闹的街市小吴门去卖 将近200斤的担子,挑一段,歇一段,左肩换右肩,右肩换左肩,挑不起来啊,真是苦不堪言。卖完菜就去农场挤牛奶,蹲在牛屁股下面用力抓住奶头上下拉扯,挤得太用力奶牛不舒服会用尾巴扫父亲,牛的大屁股对着父亲拉粪,父亲沾得满手都是牛粪,臭不可闻,一干就是一天,累得腰酸背痛。卧槽!那牛的咪咪是我们这些地球人能挤的吗!被它踹一脚记得五千年...
钢铁厂招工 父亲第一个报名 择优录取后的父亲工作认真负责,拼命大炼钢,父亲从农民阶级转变为工人阶级。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父亲站在轧钢车间滚动的机器上面,一不留神,脚绞进去了,那个痛啊,撕心裂肺。幸亏发现及时送到医院,脚是保住了,可是留下了后遗症,一条腿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名副其实的一条傲腿。那时候我经常吵着母亲要去医院看父亲 不是因为懂事,是因为不懂事,想吃单位同事送给父亲的慰问品,饼干,水果之类的食品。
在上世纪70年代末期,糊火柴盒是每个贫困家庭接的手工活也是唯一的赚钱途径,我们家也不例外。每到晚上父亲带领一家人开始分工合作糊火柴盒。一个火柴盒看似简单,但想要让它从原料到成品需要几道工序。从选料到用刷子蘸着糨糊均匀刷在纸条上,需要的是技巧。动作慢了糨糊会干,只有动作快了出来的活才合格,次品少、烂盒少。粘着小条的纸片在我们手中翻飞,绷小条、摁小底,转眼间桌子下面的筐里,火柴盒堆得像小山一样,糊多了父亲有奖励,每人发一块水果糖。那时候,我年龄小坐不住,糊火柴盒时,父亲就给我们讲故事。寒冷的冬天糊火柴盒最痛苦,我们的手总是冻得糨糊一样,我鼻子里的鼻涕都流出来了,姐姐打一个喷嚏,“啊欠!”的声音就被冻结了。家徒四壁,到处漏风。风吹过,寒气直侵入骨头,然后慢慢地在身体内扩散,好象马上整个人都成了冰块。唯一温暖的是,一家大大小小,叽叽喳喳,有说有笑,可以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最好的日子,无非就是你在闹,他在笑。
人是三节草,总有一节好。幼时国穷家贫,能看上电影是难得的精神享受,父亲出院后,单位照顾安排在工会放电影。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每个星期可以看到免费的电影。“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绞电线”就那几部老片子。现在回想起来,电影的内容虽然单调,而围绕看电影的趣事却令人回味。童年时的电影不仅开阔了眼界,更让现在的自己体会到了“穷并快乐着”的生活阅历和人生况味。
走过那段清贫的岁月,方知苦难真是一所名牌大学。父亲只读过几年的私塾学堂,但就是凭着这样的文化,退休以后父亲当上了大队的一个会计,我想这可能是父亲的实践能力强吧,所谓“实践出真知”嘛。在艰苦岁月的年代,父亲硬是挺着脊背,风里来雨里去靠着他的那双手,给我们撑起了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善良,热心,坚强,热爱生活的老人,这就是我的父亲。你养我长大,我陪你变老。现在不管父亲说什么我的回答都是:“是”(马上行动)
祝愿我的父亲身体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