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死别,绝不生离
断断续续终于把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看完了。买下这本书,最初是因为冰心和刘白羽的序,让我陡然有了想看的冲动,因为里面会有关于回族的习俗,那是我所不知的世界。也因公司客户多是中东人,总会听闻斋戒,宰牲节……好奇之心就油然而生。可看完前序,我犹豫了,虽很好奇他们的习俗,可更害怕小说里那撕心裂肺的情感,会让人沉浸其中,很长时间走不出来……
就如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个西班牙作家伊德方索·法孔内斯的《海上大教堂》,那是在我最艰难的时光里看到的最触动灵魂的书。对于一个没有书,就无法入眠的人,在看完《海上大教堂》以后,将近大半月的时光里,我无法再看进其他的文字……休息、吃饭、行走、劳作,我脑海里都是那些人物的影子,仿佛自己置身中世纪的欧洲,站在大力士的身边……感觉自己的灵魂只是飘荡在脑里,没有与身体合二为一,做什么都三魂丢了七魄似的。那样的阅读,虽是酣畅淋漓;可那样的体验,很是揪心难受……好像一下子,把心都掏空了,随着剧情的起伏,自己再也不是自己了……
有一天,在一家清真的拉面馆,和店家闲聊几句,随手打开掌阅,看到《穆斯林的葬礼》,于是决心打开它,看下去……其实对于小说,我很在意作者的写作手法,写作技巧,尤其讨厌那种倒叙或插叙的形式。倒叙,会让人过早的知道结果,我很是不喜,我喜欢有悬念,所以我看书从不会先去看结局,即使心中再多疑虑。插叙,会让人有点精神分裂的感觉,在两个不同的时空里穿梭,很累,更是不喜。可《穆斯林的葬礼》却让我看到了自己的肤浅,原来插叙,也是可以精彩纷呈的。
故事围绕着一家两代人的爱情悲剧展开。就像所有事物都有其偶然和必然一样,我总会从一些细微处去体会作者的用意。韩新月和楚雁潮,他们极其喜欢古典名曲《梁山伯与祝英台》,这便是霍达埋下的伏笔,注定是悲剧。韩子奇,经名易卜拉辛,当他在朝圣麦加的途中,离开吐罗耶定巴巴,踏入红尘、投身玉石时,便注定了他一生的折转。就像自己,在新婚之夜哼唱着《盛夏的果实》,便注定以离别收场,一切都像冥冥中注定的。
当韩新月躺在病床上,面对未卜的将来时。霍达告诉我们“医院,生死场;医院,天使和死神搏斗的战场;医院,交织着科学的无情和人类的多情……”楚雁潮却说:“我要用人的力量建立一座天堂,和你们的地狱对抗。”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可以撼天动地吧!与“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有异曲同工之妙吧!总之我感动了,感动于北大才子的深情。回族人,把死亡叫做“无常”。在下葬时,需要至亲为其“试坑”。楚雁潮毫不犹豫的跳下墓穴,爬进“拉赫”,用手把洞壁抚平,把地上的细小石子一颗颗的清理干净,因为这里将是新月长眠的地方,必须舒适。静静做完一切,他躺下,不想再出来……我的心也揪紧了、闷闷的疼……
时间流转到十几年后,那是新月的生祭,在坟头,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挺拔,茕茕孑立,却已是满头白发,仿佛把世界上的一切都遗忘了,只用小提琴拉着“梁祝”。他好像听到一声深深的叹息,来自九天之上,来自九泉之下,来自天地之间……真的太凄美了,可谓“上穷碧落下黄泉”,好希望,他能变成曲中的蝴蝶,和新月双宿双飞……
人生的舞台上,悲剧,喜剧,喜剧,悲剧,总会轮番演出,不舍昼夜,无尽无休……
而我呢?注定生离,没有死别!
爷爷、奶奶、外婆……相继在同一年过世,得到死讯是几个月以后。那时的我,痛哭流涕,很是无奈。 又是一年清明时,当我站在坟前,第一次为他们烧纸,第一次为他们焚香,第一次坐在他们墓碑下,第一次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头像,第一次靠着坟头的翠柏……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忍不住会想,我的死会终止在何时,会终止在何地?死时,可有眷恋?死后,可有惦念?
瓶子和标签
和暖的春风吹起青青的柳枝,柳絮飘飘荡荡。空气中弥漫着桃花香……亭子角落遗弃着一只瓶子,严实的帽子,透明的身子,还有斑驳的标签残留,一切看起来那么地丑陋。
散落的桃花,就着微风轻舞飞扬,落在瓶子身侧,驻足、观望、离开……
飘落的柳叶,落在瓶子身旁,侧目、鄙夷、远离……
悄悄地,飞落一张小小的标签,就在瓶子不远处,风停了,标签就躺在原地,看着瓶子漠然的样子,几欲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瓶子静静地看着标签,“你好,别担心,一会儿就会有风,带你去想去的地方!”
“可是,我累了,想停下追寻的脚步。”标签说道。
瓶子微笑了,也许自己可以有个伴了。标签一点点靠近瓶子,对它说,以后我们作伴可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瓶子犹豫了……看着自己满身尘垢,斑驳的身影,“我们似乎并不合适……”瓶子平静地回答。
“不。不是的!洗净铅华,一切如故!”
因着标签的话,瓶子一点一滴的清理自己,在岁月里除去那些甲壳般的尘垢,将一切裸露,透明如初。带着点滴间加深的爱恋,瓶子欣喜的看着标签,“我们尝试着一起看世界吧!”
微风吹过,标签起舞,“可是,我要走了,随风而去……”
……